一

会稽之山巅，一尊高达20米、重达百吨的青铜雕琢静静兀立于此。阳光下，手执耒耜的大禹眼神灼灼，鸟瞰着这片江南大地。

绍兴，相传大禹两次来此。第一次毕功于了溪，改名茅山为会稽；第二次崩葬于会稽，有了“山川灵秀、殿宇宏壮”的大禹陵。

走在通往禹庙的石板路上，金伟国饶有兴味。“大禹是咱们的老祖先，从小听到大的。”他长大的村子距离这里只消几个山头。

他和一些一又友因为爱好禹文化而息争在一起，自后还成立了绍兴市大禹文化讨论会。最近十年，他们昼耕夜诵地在各地寻找、网罗和整理多样与大禹关连的脚迹，都快把中国跑遍了。

浙江绍兴大禹陵双重牌坊式棂星门

不外，适当驱动作念这件事，如故2017年之后。那一年，他们拜谒了日本。在相通中，一位日本学者忽然拿出了一份《日本禹迹划分图》，详备标注了境内132处禹迹，遍布日本南北各地。

你们有莫得《禹迹图》？对方提问。

这让绍兴去的宾客们吃惊不已，没猜测大禹在东洋也如斯受追捧，继而是汗下，行为大禹陵所在的绍兴，虽禹迹遍布，但那时着实拿不出这样一份全面的《禹迹图》。

他们知谈，千百年来，大禹所承载的这一脉文化如涌泉而下，源源赓续，历代的东谈主们也从未住手追寻和整理。宋代就有《禹迹图》问世，绘刻禹迹山川150多处，是中国现有最早的石刻舆图之一，被西方汉学家李约瑟称为“那时世界上最卓越的舆图作品”。

事实上，他们已经网罗广博相关大禹的贵府。编制一份新的《禹迹图》，全面准确地记录各地禹迹，不恰是对大禹文化一次绝佳的系统性呈现吗？他们为这个方针而抖擞不已。

随之而来的，还有进击感。时光流转，遍布寰球大江南北的禹迹是否还在，又有什么新变化？这些都需要实地窥探。

何况，禹迹的界说是不是不错再加以延展？不单是是史籍中、别传中大禹出现过的地点，也不单是是依然存世的大禹祭祀点、建筑物；广博刻录有大禹事迹的青铜器、碑版、摩崖石刻，乃至与大禹统一时期的首要考古点，都不错归纳到这个规模里。

一张《中国禹迹图》，要勾画的不仅是大禹，更可由此来探达中国东谈主的心灵图像和精神条理。

于是，一场扯旗放炮的寻禹之旅驱动了。

绍兴市文史讨论馆、绍兴市文化广电旅游局、绍兴市鉴湖讨论会、浙江大禹文化发展基金会、中国水利博物馆和各地大众、爱好者都参与了进来。

他们先是查访和整理了浙江的禹迹，共达209处，绍兴最多，达59处，朝上了四分之一。然后，他们利欲熏心地准备编绘一张《中国禹迹图》。不言而谕，这会是一个相称巨大的工程。

组织者之一，多年担任大禹陵景区管委会主任的张军说：“从绍兴动身，去往寰球各地寻禹，对咱们来说，是责任势必。”

汉画像石上的夏禹

二

2002年，北京保利艺术博物馆购得一件豳公盨。这件距今约2900年的西周中期食器，内底铸有98字铭文，记叙了“天命禹敷土，随（堕）山浚川……”的践诺。它是目前出土文件中相关大禹的最早记录。

在古籍和别传中，相关大禹的贵府可谓更仆难尽。大约再莫得哪一位东谈主物，会在如斯粗鄙的范围内留住那么多的记录。

相关大禹的记录越多，大禹究竟是谁，越发成为一个奢靡魔力的话题。对于绘画《中国禹迹图》的东谈主们，工作量也就越大。

掀开金伟国手机上的舆图软件，标注着他走过的6000多个萍踪。为了寻找寰球的禹迹，他们构成了一个梗概15东谈主的寻访组，有大学老师周一农、白忠喜、汤伟星、郭民军、张志远等，有大禹陵景区的张钧德、柳哲霖、贺靓艳等行状“守陵东谈主”，还有绍兴当地的文史爱好者严利荣、吴黎明等，但跑得最多的如故金伟国和他的搭档、绍兴文理学院的白忠喜教授。

金伟国开办着一家集聚图文公司，目前果然只可集聚办公了，因为泰半的时候他都在出门的路上。和他一样都是影相发热友的白教授，也被他拉入了寻访组。

寻访组动用了多样交通用具，有时畅达几天穿越数千公里，有时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逗留了一个星期；有时在高速上开车决骤，有时在坑坑洼洼的山间小谈跋涉。

在丽水的深山里，26个禹迹点密密匝匝地呈目前舆图上。“天然看起来近在目下，其实从一个点到另一个要绕好几个山头。”绍兴文理学院的张志远老诚说。

2020年，寻访组在雨中抵达山西夏县禹王城下。

这里是别传中大禹之都的所在。从唐朝起，历代都在此祭祀大禹。目前，禹王之城天然是难寻脚迹了。沿着泥泞的土路，他们来到了仍然残留的夯土高台。

高台之上，一座“禹王大帝”庙突兀地伫立在这片平原上，那一刻他们感叹万端。

他们意志了头发斑白的史松龄，他在这里看护了30年。老史拿出一张几近消失的舆图和打印着《夏县禹王城变迁史》的泛黄纸张，告诉寻访组，夏朝即是从这里开启的。这里有大城、中城、小城，禹王台在小城的东南部，出土过锛、锄、镢、斧等器具。

寻访组知谈，现有的城垣其实莫得那么迂腐，是战国魏都安邑的遗存。但站在禹王台边沿，望向远方，他们如故被老史的一腔眷注所打动：无疑，就在这片地盘上，曾经有一群东谈主，他们运石伐木、开河挖渠、建起了都城……

简直他们到访过的每一处禹迹，都记刻着一段辽远而光荣的时光。

《诗经》《左传》《尚书》等浩繁传世先秦史籍一再出现大禹的名字；司马迁更在《史记》中明晰记录了大禹和夏商周三朝更迭的历史。

在学界，大禹的讨论永久是热点的课题。20世纪初，以顾颉刚先生为代表的一批学者，伸开了一场以禹为中心的古史论争，进而提倡了古史是层累地酿成的学说。此不雅点依然提倡，引起学术界的轰动，影响于今不衰。

历史的真确和后东谈主的联想如斯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留给咱们一段绵长深幽的叙事。

大禹究竟是如何一个东谈主，或者他是一个神，一个旷古的标志？从一驱动，他们的探寻，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追问。

但对于金伟国和他的队友，跑的场所越多，大禹的概述就越明晰。他们有点执拗地认定，大禹即是那样一位活生生的英杰啊。这位英杰，确信在这片地盘上驱驰过、呼号过，完成了巨大的事迹。天然，后世也给他添加了许多好意思好的联想。

有赖于比年来考古学及天然学科的关结合洽竣事，寻访组发现，文件中那些看似离奇甚而乖张的记录并非伪善虚伪。

安徽蚌埠禹会村，这里有着多样和大禹相关的古地名：“禹陈岗”“禹会古台”“禹帝行祠”。更让东谈主激昂的是，考古工作者在这里陆续挖掘出了一座内城规模至少18万平常米、外城规模至少50万平常米的古城古迹。

一到场所，白忠喜就被古迹现场大地上胪列的、好似巨型脚印的35个柱洞所劝诱。柱绽放挖于高台之上，台基上还划分有烧祭面、祭祀沟、祭祀坑等。“据考古东谈主员臆想，这些柱洞可能是诸侯约聚时插旗子所用。这里曾举行过大型集结、祭祀或宴飨行径。”

碳14测定竣事透露，出土的鬼脸鼎足等器物，其使用的年代正值和古籍中所推导的大禹年代相符。

“太神奇了！”大禹陵学术讨论室副主任柳哲霖说，《史记》记录，大禹治水得胜，万国诸侯执财宝来贺。这里所发达出来的种种遗迹特征，恰是考古发现、汗青记录和民间别传的互相印证。

4000多年前的场景似在目下。那些先民的弘愿与热诚，仿佛还在这涂山眼下、淮河岸边浪荡。是不是大禹本东谈主已经不那么首要了，大禹这个名字已经深真切进了这片地盘。

同样的震撼，发生在寻访组去过屡次的四川北川。这个看似偏僻的地区是别传中大禹的出身地，同样保留着广博禹迹。

“寻找禹迹，北川的禹穴沟一定要去。”金伟国说。这是一谈数千米长的峡谷，位于禹里镇北边，俗称清泗沟，沟内的崖壁上有“禹穴”的题刻。其地两山夹峙，一水中流，峭壁高耸，一直保抓着最原始的风貌。

走在山涧的阡陌小路上，多处可见瀑布飞流，奇沟绝景。洗儿池，别传中禹母生下大禹后在这里洗涤血印。近距离细看，池底和池周石面上，还真能见到少许红斑。

这些天然是难以验证的，更多的可能是附会。但在这些附会背后，那么激烈呈现着的，是对大禹的尊崇。这种尊崇深植进了咱们文化的血脉里，一望无垠。

农历六月六，相传这一天是大禹生日。每年，北川禹里镇都会举行汜博的祭祀行径。大禹出身于北川，归葬于绍兴，两地因“相依为命”而结缘。行为绍兴大禹讨论的代表，金伟国屡次受邀前去北川，参加当地的祭禹行径。

金伟国说，寻找大禹，即是寻找咱们的根。

别传中的大禹治水处：黄河石门

三

绍兴大禹陵有许多名碑。其中，岣嵝碑尤为著名。碑文由77个迂腐的蝌蚪文构成，于今难懂。别传中，此碑为大禹所立，东汉赵晔《吴越春秋》中曾言：“禹登衡山，得金简玉字之书，刻石山之高处。”碑文所记录的恰是治水的事迹。时时，岣嵝碑又称禹王碑。

禹王成立的原碑在那处呢？南宋张世南在《游宦记闻》中，描摹了嘉定年间四川学者何致来南岳，在樵夫指令下目击了禹碑，将其拓片两份，并用青石碑摹刻立于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最末一峰。

而后，历代学者莫得住手寻觅禹碑的门径。最终，确信了禹碑“母本”坐落在南岳衡山福田铺乡云峰村七组小溪旁的一块巨大花岗岩上。

2023岁首夏，寻访组前去云峰村。位于村子中心位置的云峰桥，桥下溪水萦回，名为禹溪。溯溪而上，又有一座禹王桥。不远方，禹王碑静静兀立。

碑文答案虽未破解，但寻访组这些年对寰球各地现有禹碑进行现场窥探，却得回了许多无意收货。

“此前查阅史料和文件，先容中国的禹碑数目在10块以内，但历程境界窥探，咱们已经发现了33块。”白忠喜感到欣忭，这些禹碑划分在湖南、浙江、四川、重庆等13个省（直辖市），其中民国及之前的原碑就有16块。

2024岁首秋，金伟国和白忠喜马不解鞍，一齐赶往河北邢台的一家酒厂，只因为或然在新闻上看到的一句先容——“逛泥坑酒厂，不可不看古廮碑廊”。

酒厂的名字叫泥坑？厂里果然有碑廊？抱着一言半辞也不可罢休的心态，他们决定前去。

果然，这个规模极度壮不雅的碑廊内保存着自唐至民国时期石碑石刻100余通。碑廊原址拆迁后，酒厂出于对家乡文物的爱好与保护，将其移到这里，还成了一个3A级旅游景区。

令东谈主抖擞的是，在碑廊里他们发现了一块蝌蚪文的禹碑。天然已经破败，却是明代大儒甘泉先生湛若水的新泉书屋本。曾有学者考据，大禹陵的禹碑来改过泉书屋本。但仔细对比这块残碑和大禹陵禹碑的相片，寻访组认定，两碑并非统一版块。

大禹陵的禹碑有着我方专有的开头。

而在福建宁德，寻访组寻到的唐碑，更是填补了现有史料中的部分空缺。由于当地锂电板坐蓐基地赶快彭胀，禹王庙被迁走。庙宇中的大禹像、石碑等，临时归置在了一个棚内。

寻访组一滑东谈主恰是在这个蓝色小棚里，找到了一块唐碑，上头书写着“大禹平水尊王”。这块碑也表现唐朝时，大禹的影响力就已传到了福建等中国南边地区。

一块块禹碑，其实见证的是在漫长的时候中，东谈主们不绝赞助的对大天然的明白、对辽远英杰的敬仰。

治水，尤以黄河为重。其固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说。二十多年前，处在“豆腐腰”上的山东菏泽东明高村开垦了“高村黄河历史文化苑”，以“黄河高村抢险挂念碑”为主体，网罗了洒落在隔壁 乡村的碑刻，其中清代、民国时期的有七通。一通通古碑，记叙了一代代抗洪的自满事迹。

这其中，就有高村禹王碑。它率先立于何处已不可考，禹迹境界窥探小组现场拍摄时，它已经静静地伫立在碑廊的玻璃罩里。碑阳是六列岣嵝文，左边五列每列15字，第六列2字，共计77字。这样的排版设施是到目前为止的仅见。

碑刻漫漶严重，隔着玻璃基本看不清。总结作念案头工作时，仔细鉴识高清相片，申辩能看到有些笔墨，但不可识读。不外，又阐明了一块禹王碑，已经让寻访组倍感运气了。

2023年秋，寻访组登上了江苏狼山。看着航拍遥控器屏幕里的画面，大众心里不由地跳出一句诗“一山飞峙大江边”。狼山不高，海拔仅一百余米，却是一座名山，因为此山是万里长江奔腾入海前碰到的临了一座山。《崇川区志》记录，山顶庙门内东壁有岣嵝碑。

寻访组在这座千年古刹里走了个遍，却不见此碑。最终的位置，出乎意料——禹碑竟然在投入山门的金刚力士像后的墙壁里，且相称“迷你”，不错说是他们禹迹境界寻访时期发现的最小禹碑。

碑罩着玻璃，反光历害，脑子里是深深记着了：正文七十七字，后记六列，保护措施作念得很好，玻璃罩用十字螺丝钉死了。

这块藏在古刹中的禹碑的来历，自后，他们也在历史记录中找到了可供推理的脚迹。《明刻通州狼五山志》载：“正德十六年（1521），总兵刘晖等报复流贼，山顶宝塔灾后奏请敕建江神殿。”

天然，在一王人，寻访组也碰到过新修的禹碑。在威海，一个民营的中汉文化园内，他们惊诧地看到，内部建有规模广阔的禹王宫，有大禹的泥像，还复刻了岣嵝碑。

无论这些禹王碑竖立的历史有多久，无一例外地，它们都给这片地盘投去了一次深情的回望。

山西夏县禹王城

四

寻禹这些年，绍兴市大禹讨论会不仅一直走在路上，也耐久泡在广大的文件贵府里。

讨论会成员花了许多时候，从藏书楼、期刊数据库、场所志等征集了近千篇相关大禹的著述和广博的场所志。

“每去一个场所前，都要先对当地史料作念一个梳理。一页一页翻，可能漏掉一页就漏掉了一个禹迹点。”金伟国说。

在此基础上，还要把场所志上记录的践诺，与当下能搜索到的新闻信息等进行二次核查。这样的搜索，通常是两三个东谈主同期进行，以便查漏补缺。一步步筛选，才能确信一个场所禹迹点的大致标的。

一朝抵达现场，窥探自己更需要多学科，多项“才智”的互补。这是一个优秀的团队，各自都有专长，你在这里闪亮，他在那里发光。

一个昭节高照的午后，在山西新绛县稷益庙，对古建筑颇为内行的张军，发现地基基础有唐的立场，推断它的下半截很可能保留了唐构；上部建筑，斗拱有宋元的遗凮，表现说明书上的“元代建筑、明代重修”的判断太保守了。

一个细雨纷飞的早晨，工科出身的白忠喜站在汉中石门栈谈，对着“火烧水激”的开凿技艺堕入了沉念念。他说，这项工艺自古有之，表现大禹开凿龙门，从坐蓐力角度念念考是王人备成立的。

动身内蒙古禹迹窥探前，团队堕入困惑，内蒙古会有禹迹吗？擅长文件检索的贺靓艳找出了许多大禹时期的考古古迹，画出了探寻阶梯图。柳哲霖对宋史情有独钟，对那一时期的祭禹逸事了然入怀。金伟国笑称我方是天果然胖子，他能读懂那些深重的碑文、能拍照、能包袱30公斤影相包野外徒步。

他们在路径中最常提及的，是前辈史学家徐旭生。1959年，71岁乐龄的他从北京动身，前去河南、山西一带寻找“夏墟”，从而发现了偃师二里头古迹。

寻访组曾经经专门沿着徐旭生的阶梯，重访大禹开启的这个夏王国。

寻，是一种勤劳，亦然一种幸福。他们“扑空”了许屡次，更收货了太多超出预期的“惊喜”。

“今天是2020年8月19日，咱们在安徽省宣城市的小山村里，发现了一座禹尧尖寺。太棒了！”翻阅金伟国的视频号，他屡次记录了追寻禹迹时的惊喜之处。

北纬30°31′15″，东经119°18′9″，金伟国一直牢记这个小山村的坐标。

在他的回忆里，村里简直莫得年青东谈主，都是留守老东谈主。但一走进村口，就能看到墙上描画的对于大禹的故事，“提到大禹，村子里每个东谈主都能拉上咱们说两句，口吻中充满自高，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文化。”

往村子深处走，有一座禹尧尖寺。内部供奉着大禹像，驾御竖着好事碑。“碑上写满了捐赠者的名字，每个东谈主的金额未几，但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还有那么多东谈主为传承大禹文化，一丝点筹措起资金为他泥像，让东谈主感动！”

白教授的手机里，一直留着一张四川什邡的路牌特写，“我很铭刻，这是我碰见过最小的禹王东路，带着这个场所原住民的面貌追念。”

2021年，他们在樊敏碑（国内现有较完好的汉代传世名碑之一）密密匝匝的笔墨中找到了八个字：“滨近圣禹，饮汶茹汸。”

从什邡市政协学习文史委编的《禹迹仙乡》《蓥华山——禹母之乡》中，他们获知什邡县木瓜坪村有禹王宫、禹母祠等，沿禹母河上行，还有禹潭瀑布、禹穴、禹母石等景点。

怀着期待的心动身。一齐颠簸后，金伟国等东谈主在什邡市蓥华镇红峡谷村的一条小路上，看到了这块“禹王东路”的路牌。

仔细问询后却发现，正本记录的那些禹迹古迹处于汶川地震的震区，已经肃清，如今荫藏在深山中，近10年无东谈主抵达。村民们都已经搬迁出来了。

而在这座新村，村民们专门把这条短短的乡间小谈定名为“禹王东路”。无论时候、场所如何变化，这里的东谈主们永久莫得健忘大禹，这块路牌也就这样带着追念传承了下来。

香港，与这什邡市深山小村相隔沉，同样有着许多值得记录的禹迹。在这里，当地的东谈主们把大禹奉为保险帆海安全的水仙，因此祭祀大禹的场所通常叫作水仙宫或水仙庙。

坐上由九龙开往西贡的巴士约四十分钟，在山脊旁的公交站下车，沿着斜坡向东走路，一霎就看到一处湛蓝的海湾，这里有个长约600米的屯子，叫作南围村。天后古庙坐落在屯子东端，除了供奉天后娘娘，还供奉大禹像。

这里为何会供奉大禹呢？他们的眼神无意中看到驾御的“邱氏宗祠”，宗祠位于两幢住户楼之间，并不显眼，一番诡计后，惊喜地发现这座宗祠竟是夙昔有东谈主从河南来香港后建造的。

河南，是大禹别传的发祥地之一。古称禹州，正因为别传中大禹治水有功受封于此而得名。

站在香港这片地盘上，看着写在宗祠内的两行“河南世泽，渭北家声”，和大禹像前依然茂盛的香火，寻访队员的内心生发出一种震荡——那是寻找禹迹时，时时能感受到的家国情感。

福建宁德霞浦，寻访组遇上了传承了700多年的“阿公走水”。它已经被列入福建省非物资文化遗产名录。

“‘阿公’即是大禹。”当地东谈主说，大禹不仅惩办江河，也治理大海和雨露呢。每年正月十三，家家户户会在自家门前摆上丰富的供品。陪伴着一声好听的铳炮鸣响，东谈主们从祠堂里请出“阿公”驱动巡游。

巡游队伍相称浩大，敲锣打饱读的、抬香炉和“阿公”的、举彩旗的，还有跟在队伍后轻歌曼舞的孩子们。一王人，鞭炮轰鸣、烟花王人放。巡游队伍在各个村里走走停停，这样的扯后腿会从早上一直抓续到下昼。寻访组里的年青东谈主柳哲霖说，他随着队伍走了一天，只以为抖擞，不以为累。

巡完各村的队伍来到海边。抬香炉的肩舆率先冲进海里，紧接着，抬“阿公”的肩舆在背面追逐。两队在海中发愤奔跑，祈愿来年这片海域五风十雨。

大约莫得哪个场景，像这一刻，如斯明晰地照射出，大禹的名字犹如一股抑止的溪流，日积月聚地流淌与汇聚，最终以其苍劲的力量，冲刷出一谈真切而显著的文化钤记，深深地镌刻在了中华英才的心灵领土之上。

五

“每一回出去后回到绍兴，电脑里都会多出几千张图片。”白忠喜挥了挥我方的手臂，筛选、整理一次至少要花好几个小时。耐久保抓一个姿势伏案工作，竣事后有时候整只手都抬不起来。

金伟国作了板滞的统计，只是对于寰球各地的禹碑先容，就已经写了30万字以上。多样相片贵府则达到几个TB的量。

目前，寻禹之旅基本已经完成。

第二届夏文化学术大会上，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中汉雅致探源工程首席大众王巍吟唱中国禹迹境界窥探行径相称有深嗜。中国先秦史学会会长宫长为说，禹迹窥探“补史迁之阙如，助探源之宏图”。

2018年，由绍兴市鉴湖讨论会编制的《绍兴禹迹图》在大禹陵景区禹迹馆适当发布。2019年，《浙江禹迹图》出书。而后，《河南禹迹图》《安徽禹迹图》《山西禹迹图》陆续出书，《中国禹迹图》的整理出书指日而待。

“天然，咱们仍无法百分之百隐敝寰球各地的禹迹，确信，还会有新的发现。”张军说。

在大禹陵一侧的大禹讨论院，结合互联网及东谈主工智能的发展，他们正入部属手开垦一个不错不绝更新的大禹数据库，为接下来讨论禹迹的学者等提供更详备的参考。

他们会在院子里纵眺不远方山巅上的大禹泥像。禹庙、禹祠、石碑等古迹依旧可循；新鲜的大禹文化景区、大禹讨论院等拔地而起，串联起古今。

经验了这一番寻禹之旅的他们，从来莫得这样激烈地感受到，我朴直处在一个如斯宏伟而广袤的文化传统之中。

每年谷雨时节的大禹祭典，四面八方的东谈主们汇聚于此，击饱读撞钟，恭读祭文，敬献祭舞，方法尊容而皎皎。

本年，金伟国从公祭大禹的管当事者谈主员变身为参祭东谈主，站在“寰球禹迹地代表”的方阵里，感受到了别样的庄重和皎皎。在星罗棋布的古籍地志中、饱经霜雪的碑记石刻上，还有那脍炙东谈主口的神话别传里、多样讨论专著里，大禹的形象渐次有余，叙事不绝丰富。

要是从秦始皇“上会稽，祭大禹”算起云开体育，这份对大禹治水事迹的防卫之情已绵延两千多年。